班巴的哨聲

清晨六點，體育場的塑膠跑道上還凝著露水。班巴教練的哨聲劃破寂靜，像一把銀色的刀，切開了沉睡的空氣。這是他三十年來的第一個早晨——以退休教師的身份回到這里。

他緩緩走過看臺，指尖拂過斑駁的水泥臺階。就是在這里，他曾無數次吹響哨子，看著少年們如離弦之箭沖出起跑線。那些汗水砸在跑道上的聲音，那些急促的呼吸聲，那些沖線瞬間的歡呼聲，此刻都從記憶深處涌來，比任何獎杯都更沉重地壓在他的心上。

跑道盡頭，幾個晨練的年輕人認出了他。“班巴老師！”他們揮手。一個高個子男生跑過來：“我父親常提起您，說您總在終點線等著，不管多慢的學生。”

班巴想起那個總是最后一名的小胖子。每次訓練結束，班巴都會陪他多跑兩圈，什么也不說，只是并肩跑著。多年后，那個學生成了馬拉松選手，寄來的照片背面寫著：“您教會我的不是奔跑，而是如何與自己的速度和解。”

太陽完全升起來了。班巴走到操場中央，從口袋里掏出那枚磨得發亮的哨子。他沒有吹響它，只是緊緊握著。體育從來不只是關于勝利，他想。它是關于堅持，關于陪伴，關于在漫長的奔跑中學會聆聽自己的呼吸。

遠處傳來學校的晨鐘。班巴最后看了一眼這片承載了無數青春的土地，轉身離開。哨子在他掌心溫熱——它不再需要被吹響，因為它已經響徹了三十年，并將繼續在無數奔跑的人生中回響。跑道靜默，但那些腳步從未真正遠去。